有英雄如此,山河定无恙!

早上,照例拿起手机浏览推送的新闻,在那一霎那,茶杯停在了口边。嗓子好像被无形的东西哽住了。


作为一个曾经的边防军人,我曾和他们一样守护在祖国的最前线。扬基等朋友们劝我写点什么,踌躇了一天也没有动笔。和西部边境的英雄们相比,我戍守的地区冬无严寒、夏无酷暑,没有海拔数千米的缺氧之苦,几十公里外就是最大的边境城市。即便是城郊,也是阡陌交通、鸡犬相闻,游客不绝于野,对面又是有着“鲜血凝成的友谊”的友好邻邦,简直就是暖房里的花朵一样。


现在,我想明白了,当和他们一样穿上军装走在边境线,我们的肩上就有了同样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边防部队的日常很“苦”,也更加的“枯”。他们没有装甲轰鸣、火炮怒吼,更没有舰机成群、兵戈战阵,只有日复一日的巡逻、坚守。

刚分到部队,我负责的第一个哨所是在一个半山腰上,满打满算只有6个人。守卫的边境线长8公里,上午一个来回,下午一个来回,顶盔掼甲的一天下来要走将近30公里。刚分来的新兵不到一个礼拜腿就肿的连陆战靴都套不进去,疼得直哭。得益于那几年的锤炼,现在上下班来回12公里,全程步行,被同事们惊呼为怪物。


江边无山无树、无遮无拦,夏天阳光暴晒下,全副披挂没走几步就汗透重衣;冬天凌冽的海风犹如刀割,去时吹左脸,回来冻右脸,防寒面罩根本不济事,回到营区想说话吃饭是不可能的,先搓上半小时再说。时间久了,自然也有应(tōu)对(lǎn)之策,沿江公路上经常会有新生产的黄海牌客车来回试车,遇到了就招手拦车,司机大哥都很热情,招呼上来载我们一段。抱着枪坐在座位上,打开窗户吹着风,阳光洒在迷彩服上,觉得那就是最幸福的时光。


后来坐多了,觉得不好意思,个人掏钱给司机拿了几条烟略表答谢。司机大哥乐了:“我能要你们当兵的钱吗。我就一个愿望,你让我摸摸你们的枪就行。”几个战士看着我,我想了想,拿过一个战士的步枪,把弹匣里的实弹卸了,于是司机大哥就有了一张喜气洋洋的持枪照。


当然,时不时也会掉下颗石子,在平静的生活带来一丝涟漪。


将近二十年前,边防部队刚刚成立,和另一家管理边境队伍的关系很微妙,但绝谈不上融洽。某次,抓获了一名对面越境过来偷东西的士兵,按照上级分工,应由我们移交,但没有得到另一家的认可,双方官司一路往上打,当然这种扯淡事没啥光彩的,按下不表。单说对面,手下的兵过去偷东西还被抓了,对于对面的部队长也是一个很大的责任,因此也是软硬兼施,一方面准备了整整两大车名贵特产拿来换人,见边防部队不吃这一套后,马上变脸——


双方约定移交的地点是临近对面的一个我方哨所,还没到移交的时间。哨所当时有一个在蹲点的副团长,暂且叫他老L吧。老L脾气很爆,爱骂人,也挺能喝酒,但业务极精,沿线几百公里的山山水水都在他的脑袋里。我到团机关所在的股就是老L分管,每当办错了事,不可避免的是一顿臭骂,但骂完他会坐下来教你该怎么办,每次申请休假,作为业务分管领导他是从来一路绿灯,甚至还去参谋长那里替我说情。


好吧,扯远了,当时整个哨所算上老L,脑袋也刚凑够两只手,对面则来了一个中队,摆开了队形就逼过来了,不排除强行抢人的可能。老L袖子一挽,回头跟哨所所长(就是排长,行话叫“点长”)说“XX,你和文书马上去把枪械库打开,展开营区自卫,没我命令不许开火!这儿我看着,你马上给作战值班室打电话。啊对,你找个战士,拿DV录像,赶紧。”


得益于经济高速发展,哨所周边给游人歇脚的凉亭之类倒是不少,但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修建自卫工事,部队平时只能进行猝遇突袭时的营区自卫演练。“副团长,连长带连部二十分钟到,团长带应急分队已经往这边赶了。”说着,排长把自己的手枪递了过来——哨点只有一个干部编制,所以只有一把手枪。老L低头瞅瞅,“我不要这个,给我把95,拿个子弹袋来。”(为避免麻烦,过程有修改删节


当然,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大家期望的那样推向高潮——和对面发生边境武装冲突,绝对是核爆一样的头版新闻,对面部队长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,见这边严阵以待就草草收兵。那天,在场的十一个老少爷们没有一个说咱们撤吧,只是默默的守在了乒乓球桌后、食堂炉灶前这样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战位上。哨所门口就是不时有车经过的沿江公路,马路对面就是老百姓的民居,他们可以拦车逃命,甚至可以躲进后面绵密的民房,不必为了地图上那一条细线跟十倍于己的对手玩命,但他们依然挡在了这些浑然不知的群众前面。对了,这个“点长”是跟我同期分到团队的,意义类似于同科进士,比其他人要亲近些。跟我说起老L挽袖子等这些细节的时候,已经过去了很久,这个后来也调到了机关的小参谋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,语气波澜不惊,好像只是在说起那天他把他家坏了的水龙头修好了一样。

日子并不总是这样惊心动魄,更多的是平凡和枯燥。下游的哨所条件还可以,好歹能看见活人,上游依然是人烟罕至。有一个哨所,就叫它G吧,位于上游河岸的一个突出部,河流在此拐了个弯。这个哨所位置之佳,上下游十数公里江面,连带对面的情况尽在掌握。


我当时刚到机关,某天带着某科技公司的工程师,沿线挨个检查维修摄像头。等到了这个哨所,发觉带我上山的那个士官巨能侃,拉着我说个没完没了,也就半天的功夫,连我穿多大码鞋都问到了,上一次我遇到这样“神侃”还是培训时遇到的潜艇军官。回到团部问股长才知道,G哨所只有5个人,周围都是山野林地和乱石滩,方圆几十公里没有老百姓。大山沟里手机没有信号,排长的手机也就是个摆设。有人说可以看电视嘛,宽甸上游有成片的雷击区,哨所又是在山上,大晴天冷不丁一个雷,电视、电脑甚至电饭锅都立马报废,所以有电视也不敢开,连插头都不敢插上。哨所每个人都负责一两个插座,偶尔看见他们往屋里狂奔,并不是狗撵的——那儿也没狗,而是天上飘过一朵云,他们去拔插头了。连部每个月给送一次给养,那会儿才能看见副连长和连部司机扯扯淡,除此之外,就这么老几位,天天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,家里养的母猪身上几个花纹都清清楚楚,很像草原上的红三连五班。

故事太多太多了,讲上很久也讲不完...现在,我已经离开他们,甚至已经离开了那座静谧的边境小城,一想到还有这样一群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接过手中的钢枪,心里就无比的踏实。


刚刚,看到镜头中祁团长张开双臂冲向了印军,鲜血从绷带下喷涌而出时,眼眶再度湿润。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我为我曾是你们中的一员而自豪。


埋骨何须桑梓地,人生无处不青山。向边关英雄们致敬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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