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招商国旅推荐】青岛，不是说我不记忆

7.4.周五。

原定下午7:20起飞的飞机晚了一小时，出了青岛机场是9点半。乘中巴到新城区，一路上灯火稀疏，终于见了光亮和家乐福等恢弘的建筑，可是街上人影寥寥。周末啊！这不是个享乐的城市。坐在小馆里吃碗面条，网上说的青岛烹饪乏善可陈立马得到验证。

街道出了新城区就变的黑暗而狭窄，在丘陵上走。到八大关宾馆登记住下。三楼，面海的大房间，很老的宾馆式样，干净利索一点不煽情、一点不小资、透着英雄主义但是也绝不将就的那种。推开窗子，海潮轻轻流入，月色下树林延展开去。

这是青岛的国宾馆，据说有接待任务时是要请客人们挪窝腾地方的。大厅深广，走廊宽敞，建筑风格平实，但用的材料显然货真价实。前台小姐端庄严肃，发出短促平淡的指令：“身份证”，“签字”，“交押金”。后来我们发现全青岛也就这么一个冰美人。来到青岛亢奋不已的我们猴跳了几场，也不见她融化的迹象，只得乖乖上楼去了。

八大关这一带是青岛环境最安静幽雅的，早年德国经营的中心，尽是花园洋楼，掩在葱郁树木间。都多有官邸和疗养院放在此地。宾馆门外的第二海水浴场前些年还不对公众开放，只供阶层使用。

7.5.周六。

在房间睡睡醒醒，到中午才外出，穿过梧桐走到不远的花石楼。这是当年的提督府，蒋的行宫，建在海边礁石上的城堡，很像莱茵河边的那些。不知道为什么叫花石楼，其实是暗灰色石头建的。登上塔楼俯瞰海波澹澹，正在涨潮呢，远处有灰蓝色岛屿，云层后的太阳射下的一缕淡金色光线里，巨轮滑过。望向来处，可见八大关宾馆的两座白墙红顶的楼，在绿荫里相偎而立。

花石楼是青岛人结婚拍照的圣地，白色婚纱飘来飘往，楼下花园里摆着专门道具，有钢琴、秋千、花圃花廊，外面海堤上也团团簇簇一拨又一拨。稍微看久一点，难免把眼前景象嫁接到100多年之前德国初来的岁月，那时这是风涛荒凉、渔帆偶见的海岸罢了。

我们在塔楼的拱窗里吹口琴。旁边有一对经典的背包客，带了一大堆摄影器材，笑笑地看我们。小妞后来把花石楼上吹口琴总结为青岛八个经典时刻的第一刻。

下午去栈桥，坐在风里观海。然后步行在老城区里，直到入夜，拉着手走过了丘陵上的很多旧街道。这是普通居民生活的街坊，不如八大关那边维护的好，火车站一带尤其老旧凋败，但是市井氛围浓郁。一个男人用塑料袋提着刚买的啤酒在街上走。我问他是青岛啤酒吗，他笑答是。回头我看见街角小店的门外果然就挂着许多印有“青岛啤酒”深绿色字样的塑料袋。青岛的男人女人很乐意回答问题，和善爽朗地指路，不像北京的人问三句不理你，问到第四句他急了，因为他说爷已经回答你了，你还怎么样。从基督教堂出来，我们在议论怎么走到海边，前面走着的一个年轻女子是从教堂里参加完活动出来的，听见对话就转回来，告诉我们去海边应该走另一条街。好一个美貌的女子！最美是她脸上的真挚和眼睛里闪动的光辉，印在青岛老城区的暮色里，叫我想起好多年了没想起用过的“惊鸿一瞥”这词。

老城区基本上都是旧的欧式建筑，高高低低，错落有致地依山而建。一个个拱门望进去，里面的大院子像我在热那亚钻过的民居。长长的台阶爬上山坡，然后是一个稍宽的平台夹道，二三层的米色楼房对立，又依稀像罗马的西班牙广场。老旧的门窗，和经过多年修理已经大大简化了的装饰，依然闪耀着往昔的精致。不知道青岛有没有保留这些旧建筑的计划，就像旧金山人保留维多利亚式建筑所做的那种民间努力。想到随着城市发展，这片旧城区可能会消失，不免可惜。又想，要是请青岛的建筑师到北京做小区设计，一定能出特色作品，因为他们生活在一个欧式建筑自然而然聚集的地方，从功用到审美都有深入的心解，一定比仅凭资料或短期出访考察的设计师能出彩。

小妞有志于人类学，正图谋写一篇论文骗国外大学录取她，遂揪我潜进居民楼侦察。攀上窄曲的楼梯，门窗破碎，墙壁脏污，走廊里黑的伸手看不清五指，烂门帘后传出收音机的动静。暗中的她不知从哪幽幽一声叹，一副夫复何言的满足。人的生命力就是如此顽强，打这些建筑里谁知道走出了多少英雄美女，以后也一定还少不了。

从天文台矗立的观象山走下来，曲曲折折再回栈桥。被强烈流浪欲困扰的小妞终于发病，死活非要卖艺不可，威逼我坐地吹口琴，奏些什么“月亮河”、“一吻封笺”小曲。她当收款员，翻转帽子摆在我面前，然后大过其瘾地拼命抱怨帽子太小不引人注目，又抱怨人们没有爱心。钱没挣着一个，招来个本地小伙儿蹲在她身边搭腔，就是不肯走。我很快乐。小伙子走的时候，我和他认真地道别。

青岛夏夜，风把心吹成透明的。

7.6.周日。

早上出去看海，然后潜回房间继续享受英雄主义宾馆，躺着齐夸好高的天花板！掐着中午12点才慌忙撤离。

石老人海滩，因为伸入海中的山岬外有个孤立水中的岩石，名叫石老人。本来是青岛市以东的偏远乡村，但是近些年变成了新城区，道路又平又直，鲜亮的大厦巅连不绝。海滩也很平民，不像老城区那边的几个海滨浴场多多少少带点遗存的、隐秘的贵族气。要说开朗，还是这里。

我们在沙滩上按小时收费的小帐篷里换泳衣，把自己扔进海里。海波滚过头上肩上。温度不像早餐时宾馆服务员说的那么差，毕竟是有阳光的一个7月的星期天，毕竟是青岛，毕竟有两个人一起。网上说青岛的海好像一面立起来的蓝色大墙。我们没看到，但心里极愿意承认有那样的景色。

我把小妞的脚攥住不准她收缩，拂掉沙粒，拿圆珠笔给她脚趾头和脚心都逐一画上笑脸，然后，摄影如仪。

7:40的飞机返回北京。出租车在等候。离开石老人海滩走向马路的时候，已换回上路衣装的小妞扭颈嘀咕了声“再见青岛”。我没吭气。我已经告别了太多。

那不是说我不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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